来稿选登：再怼60秒肺炎筛查试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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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著名网红八爪早先就在微博上怼过60秒肺炎筛查试纸（下图），此番和Su一起，两名博士联手撰长文再次进行科普。（小编注：可见惹了博士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再怼60秒肺炎筛查试纸

作者：北欧八爪，Su

既然被“最专业，最深度的北欧资本市场信息平台”点名了，说我“讽刺和批判”你，那本市场营销硕士，生物医学硕士，神经科学博士就就勉为其难出来再讽刺批判你一下好了。

首先我之前的微博文章针对的是公众号“大瑞典”，他们发布明显虚假的广告带货，推广那个并没有在药店销售，而且本不适用于排查新冠肺炎的试纸，被我怼了。但是明显这波运作背后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公众号“大瑞典”，而是这个所谓的“专业的，深度的”公众号“K&W北欧咨询”，是他们在蹭武汉肺炎的热度在推广这个试纸，还搞什么饥饿营销，说试纸在瑞典限购，第一时间集中供应武汉，搞得好像有了这个试纸武汉同胞就有救了一样，但是实际上自己狗屁不懂，连试纸是干嘛用的都不知道，就急着赶紧想去带货了。

我之前写的也相当清楚了，说这个试纸是用来排查细菌性肺炎的，对病毒性的不敏感，所以不适用排查新冠肺炎。后来微信上又有医学博士Su发了长文从科学的角度给大家讲解了广告中的一些误导性的信息，讲解了这个试纸为什么不适用，我就不赘述了。

今天不靠谱的北欧咨询又发了长文反驳，说什么“欧盟CE认证的60秒肺炎筛查试纸就是靠谱！”。看了之后就觉得挺好笑的，本来还觉得试纸靠谱，在我第一篇批判文里还很有保留地说试纸是好东西，但是推手不靠谱。但是看了这篇文章之后我发现试纸一样也是个一点都不靠谱的产品，这绝对值得我再对你们“讽刺和批判”一番了。

（下面文字中对推手的原文用红色标识。）

首先该推手一改之前口径，对之前说的“让这款试纸尽快送到武汉、送到湖北、送到每一个希望了解自身状况的中国人手中”只字不提，变成了“正在计划在中国测试”，“还没取得国内的销售资质，暂不向个人销售，只能由国外的机构和个人采购后捐赠给国内医院进行测试和科研使用”。所以请问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这样一个连临床试验都没通过的试纸送到每个“想了解自己身状况的中国人手上”？自己觉得矛盾不矛盾？

然后你又引用了该试纸公司研发人员在期刊“Point of Care”发表的文献来“分析”来佐证你的“靠谱”，那么就让本医学博士来告诉你为什么这些都不靠谱。

首先，期刊“Point of Care”确实是有ISSN编号（1533-0303）的且被收录在Web of Science索引里的正式期刊，但是没有被“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期刊分区表”收录，未被中科院分区表收录的原因可能有三：其一是可能杂志太新没收录（这个杂志十几年前就有了所以不可能），其二是杂志领域太窄没被发现（也可能吧），其三是杂志太垃圾没被收录或者被放弃收录（比如臭名昭著的灌水期刊Oncotarget去年就被中科院分区表除名了）。去Researchgate上看了看这个期刊的影响因子是0.5。0.5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是水得不能再水了，著名灌水期刊PloS One的影响因子是2.783，著名高大上期刊Nature的影响因子是41.595，那么0.5是个什么概念大概能对比出来了吧？这些其实也不是特重要，我们来看该推手的“分析”好了。

“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对467例病例做了详尽的分析”，其实467是痰液的总样本数，其中包括了对同一病人住院不同时期采集的样本，所以总数不足467，而且分组分析的时候还排除了不少。不过这个不重要。之后他列举的图表我在原文里没找到，后来发现内容全部在附录里，附录下载地址：https://links.lww.com/poc/a20

“阳性对照： table A+table B：X-光确认的肺炎患者中，通过Dexact-Resp测试为“++”（强阳性）或“+”（阳性）的比例为（71/73），准确率97.3%。” 这个没问题，看结果是不是特激动人心！准确率超高哒! 但是我们接着往下看。

“阴性对照： table C：在做了X-光的12个病例中，X-光确认的非肺炎患者中，通过Dexact-Resp测试为“0”（阴性）比例为10/12，准确率83.3%。”翻译的不太对，数字也不对。原文Negative control.  Colonization of bacteria in sputum without evidence of infection. The responsible physician did not administer antibiotics. 这组病人痰液细菌培养阳性但是不是致病细菌，没有肺部感染迹象，一共27人，大夫没给开抗生素，其中有些没X光片。我数了数，里面做了X光诊断的12名患者里面有9人试纸报告阴性。看着也还说得过去。

“Table D：在做了X-光的20个病例中，X-光确认的非肺炎患者中，通过Dexact-Resp测试为“0”（阴性）比例为18/20，准确率90%。”这就在瞎翻译了。原文Negative control. The sputum samples were collected at convalescence. 这组阴性对照是肺炎康复期病人。我又去原文数了数，其中拍了肺片的21人，其中18人试纸阴性，X光片显示没有肺部浸润（肺部浸润就是你支气管或者肺泡里有积液导致你换气困难，X光里呈白色）的有13人，肺部浸润比之前缩小但还是有肺部浸润的8人。这就有些问题了，肺炎恢复期虽然肺部还有炎症，肺部浸润还没消失，这个破试纸就测不出来了，那么肺炎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有轻微炎症，没有肺部浸润或者轻度浸润，这个破试纸能测出来么？没有数据显示，但我猜他们也显示不出来，因为压根就测不出来。

“Table F：在做了X-光的32个病例中，X-光确认的非肺炎患者中，通过Dexact-Resp测试为“0”（阴性）的比例为29/32，准确率90.6%” 这也不是什么非肺炎患者，原文The excluded cases with respiratory infection (acute exacerbation of COPD and acute bronchitis) received antibiotics but had no radiologic evidence for pneumonia。这组大多是慢性肺梗阻恶化和急性支气管炎但是没有肺炎表征的病人，接受了抗生素治疗，有快200人了。我又去数了数，有肺部X光诊断的41例，6例试纸报告阴性。这个就完全不是什么阴性对照。倒是跟该推手说的“同时，该项测试对于急性支气管炎或急性慢阻肺也可能有很好的测试效果（样本数量较小）。”比较吻合，但是有很好的测试效果就意味着很好么？我们下面一起分析。

该推手漏了很重要的图表E，我猜是故意的，因为图表E也能说明很大的问题：Table E: Negative control. The sputum samples were collected in patients with lung manifestation that did not suffer from respiratory infection。这是有肺部症状但不是感染的阴性对照组。其中有肺部X光诊断的96人，其中40人试纸报告阳性。这40人里有肺癌的，有哮喘的，有肺部纤维化的，还有什么结节的，脊椎间盘发炎的，什么都有。

（懒的小伙伴可以只看这段）

所以说，只要你肺有毛病，肺癌，哮喘，纤维化，外加不是肺炎的上呼吸道感染，比如支气管炎，说不定咽炎扁桃体炎也行，这个垃圾试纸都会报阳性。那么小伙伴们就会说，这很好啊，我就是要排查我呼吸道有没有毛病。但你什么时候查，怎么查呢？你刚开始咳嗽的时候，呼吸道并没有开始损伤发炎，你也不想去医院，那么拿试纸来测测吧，阴性，那我是去医院呢还是不去医院咧？算了，试纸告诉我是阴性，我拒绝去医院。然后没几天你就发展成肺炎了，肺里都是积液，感觉就要窒息了，你又掏出了试纸，咳咳咳半天吐出一口老痰，拿试纸一测，阳性。啊我得肺炎了我要去看大夫。意义呢？你都要窒息了还拿这个试纸干嘛？赶紧叫救护车啊。到了医院，大夫拿出氧气管准备给你吸氧，但是等等，这时候大夫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试纸：我要先给你排查一下你是不是肺炎，请你先吐口痰，你红着脸咳咳咳半天也没吐出来，快要憋死了，大夫在旁边轻抚你的背脊，给你加油，你的口水不小心全溅到大夫脸上了，终于你又咳出一口带血的老痰，然后昏死了过去。这时候试纸显示阳性，那请问你是肺炎呢还是哮喘呢还是肺癌呢还是腰间盘突出呢？大夫拿着试纸陷入了沉思。。。又过了两天，大夫被你喷出的口水传染了肺炎也进了重症监护室。

所以这个试纸就是浪费时间好么？还因为这个破试纸无证无照，不能卖给个人，只能由医院接受捐赠，所以不可能分发到用户个人手里，在医院取样还有传播病毒的风险，根本不能像该推手所说的“避免因为人员聚集导致的二次感染，同时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到自己是否已经感染了肺炎”。

从临床角度来看，肺部浸润直接用听诊器就能听得八九不离十，肺炎症状还有发烧，呼吸困难等等，到了医院直接验个血常规再拍个肺部X光或者CT基本上就能确诊是不是肺炎了。在国内的医疗系统内这就是一小时之内能搞定的事情，全套诊断价钱不超过300人民币。试纸多少钱？根据该公司网站，一袋试纸3张，129克朗，一般一次要用两张double check，所以测一次就是50多人民币，50人民币我做个血常规好不好，CRP（C反应蛋白），红细胞，中性粒细胞，血小板计数什么的都测出来了，还能顺便初步区分细菌和病毒感染，比这个试纸结果有用到不知道哪去了。

说到区分细菌和病毒感染，根据该篇文献以及公司网站对该产品的介绍，设计这个试纸的初衷就是为了区分病毒和细菌感染，用来指导初期用药，减少抗生素的滥用，所以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个试纸也许靠谱，只是由不靠谱的人在推广。但是这篇影响因子0.5的破文献只在引言和讨论部分说了说抗生素滥用的问题，结果里却只字未提怎么区分细菌性还是病毒性肺炎，让人十分费解。最后我仔细缕了一遍附录里的原始数据，里面只有三人确诊是流感病毒引起的支气管炎（不是肺炎！！！），破试纸都报了阳性。我另外从400多个患者里挑了10个初诊时候CRP在100以内，痰液细菌测试阴性的我看着像疑似病毒感染的，出现肺炎症状的例子，但是没有确诊病原，一共10个人，破试纸都是报告阳性。试纸对其他的好几十个确诊的细菌感染的病例也都是报阳性，再加上那些其他病症也报阳性的，让人十分费解这个试纸到底是干嘛用的。所以说这篇文献能发表出来就已经是奇迹了，0.5分估计也是对它最高的评价了。

综上所述，请问该推手拿这个无证无照垃圾试纸如何帮助武汉同胞？你怎么区分冠状病毒感染的病人，流感病毒感染的病人，肺炎球菌感染的病人亦或是肺癌的病人？这不是纯扯淡么？该推手还理直气壮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简而言之，这种测试针对的是肺部感染！肺部感染！肺部感染！”，但是初期感染测不出来，康复期测不出来，细菌病毒也区分不出来，感染严重了我不用你这个试纸肉眼都能分辨出肺部感染，所以要你这个垃圾何用？我也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 这个试纸就是垃圾！就是垃圾！就是垃圾！

其他关于这篇软文的问题，从事临床医疗器械领域的医学博士Su也在微信群里回复了，我顺便把她的原文也贴出来。以下也是红色为该推手原文，黑色为Su博士的评论：

二、没有痰液，无法检测的问题

这一点国内很多热心的朋友和专家都提出。预计的解决办法是：

1、在试纸上增加阳性对照测试条，即只有当测试条接触到痰液的时候才能显示为阳性。如果是阴性，说明接触物不是痰液，很可能是唾液。

2、为不能提供痰液的测试者设计一次性的测试手帕，深呼吸之后将肺部排除的气体送到手帕之上，来判断是否有肺部感染损伤。

评：

1. 设置阳性对照？那我没有症状还是咳不出来啊……

2. 你们这个试纸的机制是测HGF，损伤了才释放，没有症状没有损伤咳不出痰，你搞个手帕有啥用？

三、对有呼吸道症状的病人，阴性和阳性的解读问题

1、这款试纸的原理是：肺部感染导致肺部的HGF（肝细胞增长因子）和特异性DNA升高。通过DS显色法的原理，测试条中的物质捕捉到HGF和DNA，产生变色。

简而言之，这种测试针对的是肺部感染！肺部感染！肺部感染！

至于导致肺部感染的原因，是细菌、病毒、或者其他病原体，不是这种测试的目标。

大家可以这么理解，X光胸片是根据成像学原理，通过侵润、阴影来反应肺部的受损程度；而这个试纸是根据变色原理，通过阴性和阳性的程度来反应肺部感染的受损程度。

评：

真是合格的合伙人，上来就把写在官网的研发背景给否定了，佩服！

2、关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筛查

基于这种试纸的原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患者如果肺部出现损伤，理论上讲会呈现阳性。实际结果，将在测试中体现。

评：

我不否认会出现阳性，然后呢？普通肺炎也是阳性吧？流感肺炎也是阳性吧？那除了吓坏患者还能干啥？

3、这种试纸还没有测试新型冠状病毒的病例。确实如此。实际的效果，有待于进一步在中国进行测试的结果。为了提高成功率，将设计专门针对中国的试纸。

评：

进一步测试啥？你这个试纸的原理就决定了它无法区分病原，更无法区分新冠！还专门设计，省省吧…

四、关于网站上，这种试纸针对“细菌”还是“病毒”的自相矛盾问题

1、这种试纸发明的初衷是为了有效降低抗生素的使用，所以在宣传上会侧重针对细菌的检测。但是，如果仔细阅读相关论文，和网站上的叙述，应该不会产生上述疑问。

评：

如过这个试纸能用于降低抗生素滥用，那么它就应该能区分出细菌和病毒，因为治疗细菌用抗生素，治疗病毒抗生素没有用！但是你自己说，也引用了你们的文献说试纸不能区分细菌和病毒，那我觉得你们这个试纸是废物，对减少抗生素滥用完全没有用！而且你作为公司代理人直接否认这个试纸的研发基础这样真的好吗？你们官网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你们的宣传页上也是写着的！

2、关于“没有论文支持这种试纸能够测试病毒性肺部感染”的问题，回答同上。如果仔细阅读相关论文，和网站上的叙述，应该不会产生上述疑问。

评：

我也同上，既然你说不能区分细菌病毒，那你们这个试纸宣称的降低抗生素滥用就不行，这个试纸是骗人的！

五、利用这次机会来国内圈钱的问题

我们将严格按照医疗器械的取证的流程来推进，还没有向国内的消费者卖出一条试纸，这就算做圈钱了？

评： 

你先去了解一下国内医疗器械注册的法律法规吧。或者你先打听一下医疗器械注册多少钱……看看有没有这个实力在国内注册。另外，不是法医，谈不上“取证”蛤～医疗器械临床评价了解下？

1、尽快到国内进行测试。目前，已经有贵州、四川、湖北、浙江等地的多家医院希望参与测试。

评：

测试？我猜你是想说临床试验？提醒你一下，临床试验要准备很多材料哦，包括但不限于临床试验方案，研究者手册，病例报告表，说明书，病人知情同意书等等。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临床试验要申请伦理审批哦……不过我觉得这些你可能都没听过吧？

所以，这位女博士担心的误诊问题是不会发生的。各位瑞典的朋友请放心。

评：

我反而更担心啦。你们这个试纸不光本身宣称的降低抗生素滥用作用达不到，还想蹭新冠的热度…真是无下限…

七、关于试纸的销售火爆问题

在短短的两天之内，订单金额超过10万瑞典克朗。同时，我还接到国内很多个人、机构的试用需求。另外，很多海内外的机构和个人还希望采购一部分，捐赠到国内。在此明确几点：

1、该产品还没有取得国内的销售资质，暂时不适于向个人销售。

2、欢迎国内外的机构及个人，采购后捐赠给医院进行测试和科研使用。在采购之前，需要签署使用证明书。

评：

你也知道国内没资质啊，你以为不面向个人就可以了么？多读书吧……

你这样号召捐赠，可以认为是诈捐吧，号召大家买没有用还可能有误诊可能的无证医疗器械？你长点心吧！

八、关于产品说明书的问题

我们将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设计全新的产品说明书，包括预期用途、适用范围、适应症等内容（再次感谢博士Su的建议）

评：

不客气。你可以把说明书发出来看看，我可能有更多意见哦～

做事很难，否定甚易！欢迎各位的善意提醒和客观质疑，同时也希望大家对于新生事物给予支持和鼓励。在这个时刻，希望所有华人能各尽所能，发挥所长，尽心出力。

评：

否定也很难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写长文容易？我被你气到凌晨四点睡不着容易？我一开始的提醒我认为是善意的，我也说过，如果你真能拿出证据，我就是做医疗器械这行的，可以帮你，还不够善意？但是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对新生事物给予支持和鼓励？那也分是什么，新冠病毒还是新的呢，你支持鼓励一下？（不过你还真的是用实际行动支持鼓励新冠病毒扩散感染更多人呢）

最后再聊五块钱的~

该推手的公司的简介看着挺唬人的

但是大哥你能不能用个正式点的照片？你这一张照片从2009年留学毕业回国一直用到现在也是挺拼的。另外我们看看来你的业绩：短短三个月销售4000条试纸，覆盖超过1000家宠物医院，也就是一家宠物医院三个月买了你们3到4条试纸，一个月一张，请每个月给一条狗用一张试纸这叫市场突破？一家医院三张你这是免费送的小样吧？小样儿，想蒙我？没门儿！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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